Masquerade

阿音 | 最近在子博搞咒回,请根据需求取关

【游了】Runaway - FIN

  • 梗:了见没能拯救其他孩子,而是带着游作出逃了。

  • 电子天才鸿上了见(8岁)和小鸡一样跟着他的藤木游作(6岁)

  • 儿童节一点也不儿童,私设严重,中二狗血,阅读一定慎重
  • 全文~8K,长注意,OOC!OOC!OOC!
  • (并不存在的)汉诺游作系列1

  • 如果被屏蔽了,再改成图链吧,哦忘记捉虫了,明天再捉

 


Runaway

 

 

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8岁的鸿上了见从实验台上睁开眼睛时,身上还盖着父亲的无菌服。闭合的铁门外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和难以辨识的惊慌低语。了见从侧卧的位置坐起来,脸颊因长时间枕着手臂压出一片小小的红色痕迹。

 

怎么了?

 

了见想。

 

我应该去看看。

 

但他答应过父亲会待在这里,昨天他偷跑出去看“那个孩子”回来的时候还正好被路过的泷响子抓到,并保证再三不会继续乱跑。了见咬着嘴唇坐在冰冷的试验台上,他并没有参加任何研究,单纯是作为实验室负责人的儿子,亦步亦趋跟在父亲身后才能通过安保,却也在很短的一段时间摸清楚了整个实验室迷宫般的构造。在这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高大的墙壁、森严的戒备、毫无温度的白炽灯,以及似乎永远看不到首尾的走廊就是鸿上了见幼年时期所拥有的大部分记忆。

 

研究员们冷着脸,手里拿着电子板,总来去匆匆。似乎从不知道这世界上存在着其他事物。

 

一个小小的、只占据那一点地方的阴影。

 

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的人。了见缩在“自己的”实验室想。他从初次来到这里就被带到这个房间,所以总认为这里是属于他的。即便这里没有任何事物是属于他的。

 

“什么都不要碰。哪里也不要去。无聊的话就看书,累了就睡觉,不要乱跑。”

 

父亲曾这么说,留给了见一个无法追上的背影。在白炽灯下逐渐拉长,又被骤然关闭的电子门切断。

 

父亲的研究很重要。只有这一点了见非常清楚,但他不清楚父亲是否知道6号房间的“那个孩子”,抑或其他房间的那些孩子们。

 

如果父亲知道的话,一定会救他们的。了见如此坚信着,并不止一次想要对父亲提起,却在对方因研究陷入瓶颈而微蹙的额头与深邃的眼睛前选择了沉默。

 

他答应过父亲不会乱跑。

没有乱跑的孩子是不会发现秘密的。

 

“了见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呢。”每天送来午餐的泷响子曾揉着他的发顶这么说。

 

可我不是。了见想,沮丧地用塑料刀具刺破一枚葡萄。我没有救那些孩子们。

 

门外的嘈杂声愈加剧烈,伴随着一阵尖叫与重物撞击的声音,继而是骤然鸣响的警报。直到此刻鸿上了见终于被恐惧击中,深夜涨潮时的浪涛般包裹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为什么没有回来接我?

他是不是忘记我了?

 

了见跳下试验台,再次咬了咬嘴唇,这是他紧张时的坏习惯,终于决定拍开门侧的控制器,键入了通行密码。数周前,这道门曾在他面前闭合上锁,了见百无聊赖地研究它,并用半小时解开了它。作为自己的秘密,就像从今往后的其他所有秘密一样,了见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得去找父亲,如果他忘记了我,我得让他想起来。

 

了见带着这样的想法踏入一片被恐慌覆盖的战场。

 

门外的世界极混乱。走廊的灯熄灭了,被黑暗围拢的墙体一次又一次刷上无法被留住的红色警报。纸张与电子仪器四处散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台风。陌生的研究员们从不同的门里出现,又消失进其他的门里。像极了幽灵。

 

了见在黑红交替的长廊里奔跑起来,耳边充斥着尖锐的疏散警报。他没有一丝犹豫,像所有8岁的孩子那样,能为一个单纯的目标倾尽全力,只有成年人会妄图抽着气退回门内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跑过三条走廊,又绕过三道防火门,终于来到父亲的研究室门前。

 

正好看到鸿上圣缓缓向后倒去。

 

他的身上有几个正迅速冒出血液的红点,脸上的表情似乎很诧异,还带着一丝不甘,眼睛瞪得极大,却并没有看向了见这边。

 

他直到死都还看着站在自己对面,无法看到脸的持木仓人。

 

嘶哑的尖叫在少年耳边炸响,与此同时,了见还能听到更多声音,却并没有意识到那尖叫是属于自己的。过于尖锐。过于刺耳。过于绝望。

 

了见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迈动腿跑向父亲,却清晰记得是被怎样的一双手制止,那双曾经温柔再温柔、抚过他发顶的手。泷响子的脸上还染着血,身上更多,眼神却是一种近乎异端的冷静,她蹲下来,挡在了见与父亲之间,挡在生与死之间。

 

她说:“跑,了见。”

 

了见瞪着她,似乎没能理解这三个字蕴含的重量和意义。

 

更多木仓声传来,响子又推了他一把,这才大声喊道,嘴里的血沫飞溅出来:“跑!!!”

 

 

了见转身跑开了。

 

 

***

 

接下来的过程像是被记忆硬生生压碎,然后刻意重组成无法被顺利读取的形态。

 

了见跑过更多的走廊,绕过更多的防火门,以一种被意识驱赶着,全然不知目的地的方式。心脏说,停下来吧;大脑说,要逃命;思维说,去救那个孩子。

 

我已经失去父亲了。

父亲本可以救那个孩子,本可以救那些孩子。

是我没有告诉父亲。

是我隐瞒了真相。

我失去了父亲。

我失去了父亲。

现在,只有我能救他了。

 

了见的逻辑呈现出一种跳跃的状态,因果间全然没有联系。这时他的心智还没有成熟到能够参透这世界上始终存在的灰色地带,而是以8岁少年的决意与惊慌,执行着只有自己可以完成,并必须由自己完成的使命。

 

他笔直笔直奔向“那个孩子”的6号房间,期间不止一次需要停下脚步藏在墙背后的阴影里躲避那些看不到脸的持木仓者们。黑色的制服吸满血液,显得尤为沉重。

 

“回收实验体。处理掉所有成年人。”一个声音说。

 

了见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屏息等待着脚步声由近及远。

他从没有想过如果“那个孩子”已经被回收了该怎么办?似乎这个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对于这个迷宫,没有人比了见更加熟悉,也没有人能够比他更快抵达目的地。

 

孩子们被关在由贯通的双层建筑构造的牢笼内部,只有外侧的电子锁可以开启。了见左右顾盼了一瞬确定暂时安全后,以一种近乎于异能的方式推开电子锁的屏幕开始键入代码,快速跃动的字符组合像是流淌在少年蓝色的瞳孔之中。只消数十秒,电子门发出一阵解锁的声音。

 

是和我的实验室同种类别的电子锁真是太好了。了见推门而入时这样想。

 

然后“那个孩子”从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的位置抬起头来,脸颊因饥饿而消瘦,决斗系统被紧紧搂在怀里,绿色的眼睛被浑浊的恐惧填满。了见深谙这孩子的习惯,他用很长的时间观察他,和他说话。这个房间被孩子分为四个部分,一个部分用来决斗,一个部分用来哭泣,一个部分用来睡觉,一个部分用来等待死亡。

 

现在是等待死亡的那个。

 

全然死寂的白色房间与打破死寂的白色少年。

绿眼睛的孩子望着他。

 

“呐,你要和我一起逃走吗?”

 

了见说,声音里有一种不加掩饰的急切。他向他伸出手,却在心底深处埋藏着忧虑,如果他拒绝呢?如果那些人追上来了?如果我不能说服他呢?

 

那孩子挣扎着站起来,趔趄了两次才站稳,却在伸手握住了见时没有一丝迟疑,带着不知从哪里迸发而出的力气。他碧绿色的瞳孔闪烁着,锐利且充满决意。

 

 

他说:“我和你走。”

 

 

像是一个决定。

又像一个誓言。

 

***

 

“你叫什么名字?”了见边问边拉着那孩子往紧急出口的方向跑。

 

“游作。”绿眼睛的孩子说,“我叫游作。”

 

“我们没时间去救其他人了。”了见告诉他,没有回头,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也许只是出于某种私心,抑或全然本能,让他终于决定将逃离作为第一行动事项。

 

“恩。”游作很听话,近乎异常的那种范畴,他没有问你是谁,没有问我们去哪,甚至没有问被关在这地狱里的还有几个孩子,似乎了见的声音带着一种权威,一种游作愿意去信服和听从的质地。

 

了见没有思考这些的心智和余裕,恐惧和焦虑逼他做出条理分明的思考;逃出这里的三个理由,活下去的三个理由,获得救赎的三个理由。

 

如果不这样想,他就会无法继续。父亲的死压得他无法呼吸,泷响子的死让他渴望停下。这一刻,只有手中传来的来自于另一个孩子的温度像抛入深海的铁锚一样固定住了见。

 

必须离开这里。

必须带着游作离开这里。

 

他们在踏过又一个转角时撞上了一个看不到脸的人。

 

“你们难道是……?!怎么跑出来的?”男性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了见下意识把游作护在身后,想把他推往另一个方向。小东西却失去了先前的配合,死拽着了见,还从他身后挤出来非要往前。

 

像一个小小的骑士。

一个全身都因恐惧颤抖却不愿退开一步的守护者。

 

你这么小,能做什么呢?了见想,况且他们就是来回收你的。

 

然后他又想:我不能让游作被抓住。

 

于是就在看不到脸的人向游作伸出手时,了见向前冲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的力气无足轻重,所以把全部重量加持着冲刺撞向那个人的腿部,对方立刻发出一阵抽痛的咕哝失去平衡。了见自己也被撞得眼底满布黑质,却在手忙脚乱中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勇气伸手去抢男人的木仓。

 

“三件事!” 了见的声音像一柄割开空气的锐利的刀。他没有回过头确认的余裕,只希望游作能够听话。“游作,第一、向右跑;第二、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第三、活下去!!!”

 

似乎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白发孩子的豹变,黑衣男人怔忡了片刻才试图甩开他,但那片刻已经足够,了见的后背狠狠撞在墙上,空气从他的肺部挤压出去,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柄木仓。

 

一柄黑色的、沉重的、开启了保险栓的木仓。

 

但他还来不及举起它就被男人挥手打掉,接着了见感到自己被揪着脖子拎了起来。对方包在手套中的手指逐渐收紧,显然对于先前的失态心怀愤怒。了见的挣扎像落入海中的雨水一样不痛不痒。少年涨红着脸,拼命张着嘴想要呼吸,双手却已经在逐渐失去力气。

 

不行了。

 

男人似乎是自内部的网络设备上识别着身份信息,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戏谑,“你不是实验体,是哪个实验员的孩子吗?真不幸啊,是谁带你来的?爸爸?妈妈?还是哥哥姐姐?”

 

每个与家族有关的词都伴随着一阵摇晃,以及扼住咽喉的手愈渐收紧。

 

他闻起来就像生锈的金属。

 

了见想,终于失去了行动力。

 

希望游作已经趁这个间隙逃走了。可是没有我,他怎么逃得出去?

 

了见的眼底全是泪水,窒息让他无法睁开眼睛。他还有那么多话想要说,还有那么多事想要做,还有那么多歉意没有来得及倾吐。

 

父亲。

响子姐。

游作。

 

然后是一声巨响。

 

空气骤然灌入了见的肺体,重力拉着他跌落,却因为缺氧而难以感到疼痛,事实上,他几乎无法感到任何事。除了恐惧。因为浮游的视线末端,游作跌倒在很远的地上。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游作还活着吗?

 

接着,游作动了动,却没能站起来。现实像疾风般重新俯冲而来,了见再次听到警报声,混合着男人的咒骂声;闻到血液的气味,连同电线烧焦的味道一起。他连滚带爬得向游作跑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躁地搏动。

 

少年对上的是则游作惊慌的视线,他还没能站起来,似乎全身骨骼都要抖得散架了,声音却异常清晰,“你没事吗?”

 

了见愣了一秒才想起来问他同样的话,终于后知后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游作开木仓了。

 

明明恐惧、笨拙且不会瞄准,游作却用那对颤抖的胳膊和同样颤抖的手,确确实实扣动了扳|机。这个认知几乎令了见在畏惧的同时感到羡慕和痛心。

 

他想问,你为什么没有听话?为什么没有跑?却在游作用绿色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似乎是在检查伤口时感到咽喉一阵哽咽。游作需要他。

 

了见转头确认了一下仍旧捂着伤口咒骂的男性,伸手努力扶起同样全身都在发软的游作。孩子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柄抢,却在意识到仅凭一只手无法负担它的重量时毫不犹豫丢开木仓。

 

了见诧异地问:“为什么不留着?”即便他一点也不希望游作用到它。他也不希望他们会需要它。

 

游作用绿色的眼睛定定望过来,说:“握着木仓,我就没办法拉住你的手。”

 

语毕,他更加用力地握住了见。

 

了见眨了眨眼,低声说:“我没事。”

 

游作没有听清,踮着脚把耳朵凑过来。

 

身边的警报与嘈杂没有减缓,他们的危险也没有减轻,了见却在这混乱与恐慌的门外世界里找到一丝慰藉。游作没有舍弃他。

 

然后了见附在游作耳边说:“来,我带你出去。”

 

***

 

他们在通风管道里等待了整整一天,期间只敢偷偷爬进盥洗室取水和解决基本的生理需求。没有任何其他确认安全的方式,两个孩子缩在狭仄、阴暗、充满灰尘的管道里等待着。两天里只有游作躺下睡了一会儿,安安静静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那让了见在黑暗中感到恐惧。所以他靠过去,把游作的脑袋搂进怀里,感受到另一个孩子略显艰难的呼吸和压抑低沉的梦呓。

 

他大概是做梦了。

 

了见想,却对此无计可施。游作像是了见世界中突然降至的拼图,一个被他邀请而来,幽暗的、焦虑的不规则体,等待着被他收起,可糟糕的是,了见也不知道他该把游作放在哪里。

 

所以他只能用极低的声音重复着:没事的,像背诵一个咒语。

 

游作并没有醒来,他的梦魇也没有继续。似乎是坠入了一个并不舒适,却能够被容忍的无梦空间里。

 

那已经是鸿上了见能够做到的全部。

 

他的精神太过紧张,必须反复从三个方面提醒自己才能维持冷静,以至于忽略了警报消失的时机。直到游作转醒,睁着两只绿色的大眼睛问你觉得我们能走了吗?了见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浮出来,恍惚地意识到这栋建筑里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带着游作爬出通风管,小心翼翼转过一个又一个拐角,终于抵达了紧急出口,绿色光源下,似乎被人清理过的长廊空旷而悠长。那几乎给了见一种错觉,似乎他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到从前研究员们的忙碌身影,穿过他,穿过游作,从这一间走向下一间。一栋森严的坟墓。

 

直到此刻,了见才终于产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实感。发生了很糟糕的事。父亲没有了,响子姐也没有了。那让他想要回去确认,再看最后一次,再找找父亲。

 

“你还好吗?”游作轻声问,他一直跟在了见身后,握着他的手,像一个小小的影子。

 

不,我不好。

我永远都不会好了。

 

了见紧了紧游作的手,没有回答,而是去推开紧急出口的铁门。只有这里没有与任何电子设备相连,没有机械锁,没有密码,反倒是最古旧的锁扣通向生者的世界。

 

这一次,门的另一端没有混乱。

 

而是一个安静再安静,有树林的阴影与巨大月亮的黑夜。

 

那一刻了见不得不努力眨眼才能把泪水逼回去,而他身后游作呼吸中骤来的停滞说明另一个孩子也经历着同样情感上的冲击。可他们没有这种时间。一种莫须有的危机意识催促着了见离开这里。

 

他带着游作跑进树海。乔木森严的阴影迅速淹没他们,沾着霜露的草丝打湿了见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踝,他没有停下,他也没有回头。

 

只在奔跑中,了见用余光看到整个研究所都被围起维修中的标志,标志上还印着显赫的SOL技术公司。那是父亲工作的地方。也是父亲迎来终结的地方。

 

游作的体力逐渐不支,脚步也跟不上,踉踉跄跄被了见拽着跑。那并不意外,他已经经历了太久的饥饿和折磨,了见也几乎抵达极限。他们慢慢停了下来,被高耸的树海与攀爬的黑影围绕着,却并没有感到恐惧。

 

了见已经很难为任何事感到恐惧了。

他一生的恐惧似乎都在那栋死亡之屋里消磨殆尽。连同很多其他的一起,被埋葬在那条空旷的走廊,那个肮脏的通风管道,那一声木仓响,那一道毫不费力就被打开的电子门背后。

 

游作见他停下,才慢慢靠在树上,终于跌坐下来,像是那些饥饿、疲惫、电击终于追上了他。了见被绿眼睛的孩子拉着一起坐下,却没什么想要抱怨的。

 

半晌沉默后,游作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了见其实没有想过,就算让他想,一时半会也什么都想不到。他刚刚失去了一切,还来不及感到悲伤就不得不为活下去奔跑。现在,危机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了见反而失去了全部方向。他觉得委屈,但更多是愤怒,出离愤怒,为必须遭受这些的自己,为遭受了比自己更可怕经历的游作,对这残酷的世界。

 

“我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了见说,虽然他也不知道哪里才安全,“也许是医院,或者警署,如果你记得家在哪里,可以告诉他们。”他咬了咬嘴唇,为这个提议感到难以解释的寂寞。

 

那一刻,始终紧握着自己的游作的手颤抖着松开了。

 

那双哪怕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都还发着抖握住过枪身的手。

 

“你不要我了吗?”游作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慌,他攥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摆,似乎已经不被允许牵着了见的手了。

 

了见怔了一瞬,终于对上另一个孩子明显动摇的视线,从那里看到一个同样动摇着的自己。

 

“你不要我了吗?”游作又重复了一遍,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急切而恐慌,“我……我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醒来的时候就在那个白房子里,每天都很饿,电击也很疼,我只能决斗,我必须赢。可我没办法一直赢。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每天都等着你来跟我说话,但我也不知道多久是一天,你说让我思考三点。你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快就能出去。然后你就来接我了。”他说得那么快,以至于中间很大一部分都毫无停顿。

 

这种恐惧似乎具有传染性,就连了见都感到心脏骤来的急速鼓动。

 

他无法思考,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不能跟着我。”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没办法照顾你。

 

直到这一刻,游作才突然哭了出来。不是那种无声的、死寂的默默流泪,就像他曾在实验室里做的那样,而是撕扯着喉咙,拼命的拼命的大声恸哭。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必须这样才能打开他的肺腔。眼泪从他绿色的眼睛里流出来,一颗接一颗,滚落在尖削的下颚,又在攥紧的双拳上跌碎。

 

他哭得那么大声,惊飞了树海里沉睡的鸟雀。

 

而了见看着他,数秒震惊后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哭泣也是能够传染的。他的眼底突然经历了灼烧,火焰蔓延着,涌出的却是无知无尽的泪水。在某个时点,了见狠狠把游作拉过来,而游作的反应亦是全然本能,用同样凶狠的力度搂住了见,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想要成为一个整体般。

 

树海沉寂了,似乎是讶异于这两个孩子惊人的悲伤。

 

而哭喊逐渐转变为抽泣,抽泣又慢慢平缓于哽噎。像是用尽了最后力气,了见和游作依靠着彼此,身体紧贴着,心跳传入彼此的胸腔。像是有了两个心脏。了见在恍惚中想。而他有一种感觉,毫无根据却笃定再笃定的感觉。

 

从今往后,游作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没有游作了。

 

很久很久,久到天空开始染上稀疏的光芒。了见才慢慢放开,游作更像是哭累到睡着又被惊醒,但他也向后退开一点,却并没有离开白发少年的私人空间。

 

游作的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可怜极了,可他望过来的时候却极认真,还带着决意,就像他在白色牢笼里紧紧握住了见递出的手时那种决意。

 

他说:“我不想走。我想留在你身边。”

 

了见看着他绿色的眼睛,终于还是垂下视线。他能想到无数个三点来驳倒游作,也驳倒自己。

 

可了见说:“好。”

 

游作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又轻轻握住另一个孩子的手。他轻声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却与先前是一个全然不同的问题了。

 

了见想:接下来,就是你、和我,我们两个人,站在这个世界的对面。

 

“接下来,我们回家。”他告诉游作,“去参考父亲的研究。我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游作的问题却不是关于真相,似乎那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无需询问,而需要他去询问的,一定只是关于了见的事情而已。

 

“我的父亲……”了见开口,思绪却戛然而止。

 

微蹙的额头。

深邃的眼睛。

一个被切断的影子。

 

“……就是父亲。”最终他这么说。

 

高大。正义。曾有可能拯救包括游作在内的六个孩子。

 

而这时了见并不知晓,几天后这个幻境就会被打碎。

他会在混乱不堪的家里找到父亲藏在书架后实验室内的记录。

会阅读那些数据,然后发现原来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六个孩子的存在。

原来父亲才是那个幽禁了六个孩子的人。

而游作会把陷入混乱的他搂进怀里。

 

会在了见耳边低声说:“你已经很努力了,我就在你身边。”

 

可现在,坐在不完全的黑暗里,围绕着青苔,鸿上了见认为自己是安全的。他的身边是藤木游作。

小小的骑士。

小小的保护者。

小小的幽灵。

 

又是经久沉默后,游作开口,声音听起来极稚嫩:“我以为我问过了,但我并没有。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白发的少年点了点头,回答道:“了见。我叫做鸿上了见。”

 

“了见。”游作拿捏着它的发音,然后又轻声念了一遍。

 

 

了见。

 

 

呼啸而过的朔风突然吹散头顶云层,天空迎来第一缕金色曙光,少年们的发顶染上一层艳丽的火红。

 

而游作只是坐在这片逐渐被光明点燃的树海中,紧紧握着了见的手,垂眸浅笑了。

 

 

 

【FIN】

 


事实上这是一个关于救赎和被救赎的故事(放屁

好吧。

我本想写一个坚信着父亲是好人却幻灭了的关于了见的故事。

我还想写一个因创伤失去记忆而只相信着了见的关于游作的故事。

 

但是我最后写了一个出逃却并没有逃出任何事的故事。

 

其实,本来这个故事是一个段子,它应该出现在汉诺PM/游作段子集里,我攒了8个梗准备写8个汉诺PM的段子结果第一个就变成了这样,写8个还不要了我的命?而且它完美跑题。哪里汉诺游作了???只能请你们相信在这之后幼作和幼了一起成立了汉诺(手动再见。


儿童节快乐!!!(顶锅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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