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querade

阿音 | 最近在子博搞咒回,请根据需求取关

【YGO Zexal/快游】Color of You - FIN

# 失明梗

# 越忙越摸鱼,爆肝,没情节,我流角色阅读理解多

# 8K一发完,长注意

# 日常OOC

# 喂养卷劳斯 @凉菜卷 ,哈皮巴斯dei!

# 片段灭文,压根没有其他人,就是快斗和游马的日常,西皮感轻微,快游箭头

# 没时间beta错别字见谅


Color of You


1. 

天城快斗的世界是在剧烈的眩晕中骤然迎来重启的。


有那么一瞬,快斗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源于当人从永恒的沉睡中惊醒时,倏然袭来的指鹿为马感。对事物无法掌控的恐惧流水般灌入他长久缺氧的身体,知觉在短暂停滞后立刻以快斗难以理解的形式扩散开来,水藻般粘在皮肤表层,各种信息迫不及待涌入他的大脑。


说话声。

呼喊声。

抽噎的声音。

仪器震动的声音。

针刺入皮肤的声音。

血液流淌的声音。

剧烈的喘息声。

噪音。


就在快斗认为自己意识的一部分似乎仍悬浮在月球表面时,一双手握住他。像深深嵌入月面的钩锁,让他不至飘向宇宙的另一端。


起初他以为那是阳斗,但快斗立刻发现那并不是。阳斗的手更小,也更柔软,尚未在跌打中覆盖上坚硬的骨骼,也没有因重复的抽卡动作而在指间磨出单薄的胼胝。

一双小小的、决斗者的手。


“冷静下来,快斗!一飞冲天啊!”手的主人喊。


哦。


哦。


九十九游马。


快斗很想告诉他,冷静下来和一飞冲天你选一个。可他却本能般找回了镇定,似乎游马的要求具有这种不可违背性,似乎游马的要求总具有这种不可违背性。


这个认知令快斗烦躁。九十九游马令快斗烦躁。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以怎样的力度甩开那双手的。

“闭嘴,吵死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生都没有踏出过沙漠的针叶植物与岩石相互撞击。


“这个讨人厌的态度是快斗没错了。”游马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笑。


快斗准备说你都不是家属凭什么进我的病房?却被来自另一侧突袭的重量抢先,几乎把呼吸撞出他的肺部,扑上来把脑袋埋进快斗颈间的阳斗抽着鼻子很委屈:“哥哥,我以为你丢下我再也不回来了!”


只有那一刻快斗对自己毅然决然的赴死感到愧疚。他留下了弟弟,也留下了同伴。但那份愧疚与悔恨无关,因为在那个时刻、那个节点,踏上月球是天城快斗作为兄长、作为伙伴能够为他们做到的最后的事情。


最好的选择。

无论那个选择带来多少痛苦。


游马是理解的。毫无原因快斗就这样认为。当他把最后的卡片交托给米扎艾尔,当他告诉游马,用我的离开习惯突然的告别时。快斗是真的这么想,也真的相信游马能够从自己的死亡里站起来。因为九十九游马具备那种强韧,会笑会哭会犯傻还会后空翻着打起精神,却哪怕流着泪也绝不放弃。


世界的勇者。

小小的战士。


“抱歉啊,阳斗。”快斗揉了揉弟弟的发顶。


游马的声音再次传来,“太好了呀,快斗。鲨鱼和鲨妹还有巴力安的其他人也都没事了。”


赢了啊。

快斗想。


确实挺好的。


但他最初就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性。那可是快斗为之而死,哪怕死后都在战斗的未来,交托给游马的未来。没有道理不赢。因为那是九十九游马。也只因为那是九十九游马。


然后他觉得周围太黑,可以试着睁眼了。

那时天城快斗发现原来他的眼睛从恢复意识起就已经睁开了。


2.


我的视力大概短时间内都不会恢复了。


快斗这么想,坐在病床上生闷气。


这是在车轮战的几番医学检测后得出的结论。主治医师强调和谴责了他因长期不健康的方式进行卡牌狩猎,导致身体机能的坏损,同时由于决斗中的外因引起视神经萎缩还没有及时妥善的医治。换句话说就是又瞎又病弱。当时听报告的快斗坐在椅子上很想反驳,你对我的光子模式一无所知。科学和力量从不是凭空而来的,快斗并不认为用健康换取保护阳斗的能力哪里不对。重新活一次他也还是这个选择。况且现在克里斯就泡在实验室里研究目疾的治疗方法,恢复视力是时间上的问题。


只是这段时间要如何度过就非常有问题。


“……然后我就告诉铁男说,绝对不行!这样搭配的话他得亏卡!”


九十九游马坐在他的病床边,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得描述着快斗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校园生活。


“………………”


快斗在要求他噤声数次未遂以后果断得选择了无视策略,但游马似乎是那种自己也可以和自己聊得很开心的类型。


终于在游马第三次讲到他午饭的菜色时,快斗忍无可忍,压低声音说:“你就不能去烦别人吗?凌牙也还在住院吧?”


游马似乎是歪了歪头,“鲨鱼?他最近都好好得在上学呢!不过前段时间七皇全都搬进了神代家,整理了好久,我去帮忙的时候贝库塔还和德鲁贝打起来了。”


快斗认为自己并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巴力安七皇的日常了。他只需要清楚这群人现在循规蹈矩,暂时还没有准备毁灭世界就足够了。


可就算他们准备毁灭世界,被困在这里的他也无计可施。这样想让快斗咬牙攥了攥拳头。


游马顿了顿,用轻快的语气说:“Astral确实让他们的肉体完全转生成了人类,不过我也不清楚鲨鱼还能不能变身,明天去问问吧,叫他决斗以后我带他一起过来看你。”


“他不要来。你也不要来。”快斗最后的耐心正在消失。


“可是阳斗拜托我来的啊,说不希望你寂寞。”游马似乎是撅嘴了,却并没有认为自己不受欢迎,他已经不是第一天对付快斗的脾气,非常了解怎样回答能让他闭嘴。


“………………”


“那你告诉我怎样你就不烦了?我跟你聊天你总皱脸,就现在这个表情。”游马听起来特别真诚。


快斗说:“你消失我就不烦了。”


游马沉默片刻,然后跺着脚出去了。


快斗坐在终于安静下来的病房里,耳边是不知名的电子仪器均匀的跳跃声,似乎记录着他的心率,突然有一种空荡荡的错觉。然后他听到窗边传来水珠敲击玻璃的轻响。


下雨了啊。快斗想。


然后他又想:不知道那个笨蛋有没有带伞。


结果他下意识就想去摸手机,号码之前交换过,却只在最危急的时候联络来使用,似乎不到濒死谁都想不起来联系。但快斗也从不需要游马召集,就像游马从不需要他发出求救信号。麻烦总缠着游马,而天城家有一颗卫星。


终于还是摸出手机的快斗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看不见屏幕的。轨道七也不知道还在哪里。


就在他又准备开始一个人咬牙切齿时,游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回来了!”


“…………你为什么回来?”果然还是没带伞,快斗想。


“我没走?我出去打电话场外援助了一下,阳斗说让我给你读书。”游马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其妙,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该离开。


那你到底带没带伞?!快斗很想吼他,又觉得心神俱疲。


然后游马说:“我今天刚好带了本书,《小铁皮人和他的第39张卡牌大冒险》。”


天城快斗:“……………………”


***


那之后游马还是经常来,每次带的书都不一样,还经常读着读着把自己念睡着。快斗就坐在病房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从来没想过把他叫醒。


那时快斗刚开始习惯失去视觉辅助的生活,也意识到其他感官在不同程度上逐渐敏锐。从而注意到更多细节。比如游马每次输了决斗过来时脚步会稍加沉重,比如游马拖着鞋底进来的话那天带来的书一定不是儿童读物,比如游马伏在床边睡去的时候会做梦,又磨牙又傻笑有时候还会哭,梦里一定有Astral。那时,也只有那时,快斗会伸手触碰他的发顶,一下一下安抚着,就像他曾经在阳斗遭遇每个噩梦时做的那样。


而更多时候,游马会做一些令人意外的事。很小很小的事。


快斗听到游马间或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窗边调整窗帘。


“阳光很刺眼吗?”在他第五次起身时,快斗问。


“恩!”游马健气地回答,跳回座位来,快斗几乎可以透过声音的轮廓看到他在病房椅子上盘起腿来的样子。几乎。


“你可以换到逆光的方向。”他说。


游马靠了一下椅子,又或者做了其他的动作,空气的流动震荡开来。


“我没事!阳光刺到的是你的眼睛。”


游马说。


3.


快斗出院那天游马缺席了。并不是说快斗有多在意,游马有自己的人生,从不会围绕旁人转移。事实上,更多时候他本人才是吸光体,存在本身就足够点亮一片不大不小的区域。对于始终在这世界阴暗面前行的天城快斗来说过分耀眼,却同时具备一种难以描述的,令人妄图相信、渴望接近的特质。九十九游马的特质。


阳斗走在他旁边,事无巨细地描述着地形和周围环境,为兄长提供需要的信息,像一团静谧燃烧的青色火焰。这是快斗在一片陌生的黑暗里能够依靠的唯一慰藉。


“游马本来也是要来的。”阳斗把他从车里扶出来,“可是他今天有门小考。”


“化学吧。”快斗说。


“哥哥也知道吗?”阳斗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似乎快斗几乎从未表露出对家人或威胁以外事物的任何兴趣。


“那家伙赖在我的病房里念了一周的教科书。”快斗的表情很是嫌弃,“基础的化学键都从来没搞清楚,他这次考试没可能通过。”


“真是的,哥哥可以帮帮游马的吧?”阳斗捏了捏他的手,似乎是在小小的闹别扭。


“我没有帮他的理由。”快斗告诉他,声音硬邦邦的。


阳斗却低笑起来,“就当做一直在病房陪着哥哥的回礼!”


快斗认为自己有非常充分的论据进行反驳:我最初就没有要求过。


但阳斗又抢着说道:“况且,能够帮到游马的事,对哥哥来说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吧?”


快斗不说话了。


***


回到天城家并没有让快斗的情况好转,相反,那让他非常困扰。在无法准确衡量空间与距离的前提下,天城宅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只有实验室让快斗感到安全。那是他曾经最常使用的场所,终端的位置,键盘的方向,散热器的嗡鸣,以及房间角落里纸质文献散发出的历史的气息。轨道7曾在这狭仄的空间里扭转身体,慌慌张张得完成快斗给出的指令。


而现在它也不在了。


能够被收集的残片和冰冷的机械外壳就是轨道7所剩下的全部了。当快斗被告知这个消息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所以快斗这么说:是吗。


是吗。


似乎这世界上存在任何一种语言能够表述一个智慧型机器人的消失意味着什么。

来自宇宙黑洞的文明。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快斗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指尖抚摸过轨道7因长期粗暴的对待而覆盖划痕的表面。


涂漆都掉了啊。下次给你补上吧。要感恩戴德得接受呀。


快斗想。


然后他又想。


我看不见,没办法修你。但就算我能看见,估计也没办法修你。


身边持续的死寂里,只有持续运转的大型电脑间或发出声音。电子板里流动的数据与程序让快斗感到平静。它们从不说谎,并永远忠实。不会在某个雨夜悄无声息离开。


但它们也不会打破规则闯进来。


九十九游马会。

九十九游马总会。


“快斗!你在家吧?我在你家迷路了啊?来救我?!”游马的声音从监控里传出来,估计是被阳斗放进来然后乱逛了。


快斗不想理他。


“快斗!我知道你能听见,你什么都能听见!你再不救我我就只能随便敲键盘了,我旁边就有一个终端,上次我随便敲就把你和阳斗的照片砸出来了,这次我可能就不小心把你家卫星砸掉了啊!”


“你站在那里不许动,不许碰终端,也不许去找厨房!”快斗开了音频咬牙切齿地低吼。


游马的声音听起来特心虚,“我……我才没有在找厨房!”


但快斗已经静音处置了他,扭头去联系阳斗了。


半小时后阳斗才把游马带到快斗的实验室。


快斗抄着手坐在椅子上转过来“瞪”他,实验室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悬浮在空中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电子窗口。游马一踏进来就用一种极易闻及的方式惊悚地吞咽了。估计是被这阵仗吓的。


“你果然还是跑到厨房去了吧。”


“我……我就去了一下。而且我还给你带了伴手礼!”游马理不直气也壮。


“那是我家的厨房。你吃的是我家的点心。”快斗尖锐地指出。


游马不说话了,他吃人家的嘴短。


“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快斗问。


然后他想。如果你敢说是来找我决斗,我就把你倒吊在心塔外面。


游马却很自得,很快找到了青年研究室的电源开关,然后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自信宣布道:“我是来帮你修轨道7的!”


快斗眨了眨眼,即便那动作毫无意义。却几乎能凭借自己对九十九游马的印象描绘出他现在的姿势,插着腰还露出很得意的表情。


“…………………………你再说一遍?”他的嗓子突然干涸。


“我是来帮你修轨道7的!”游马大声回答。


“不必了。滚吧。”快斗把椅子转回去,至少还可以假装自己在听数据,听数据都比和游马对话来得容易。


“等等啊?!”游马原地跳了几次。


“不许在我的实验室后空翻。”快斗严厉地说。


“我没有后空翻!”游马似乎是挥了挥拳头,继续说道:“我连书都从图书馆借好了,《机械学原理》、《机械101》、《3天让你的机器人焕然一新》,还有……”


“够了!”快斗喝止他。


某种骤来的愤怒点燃他,像毫无征兆的山火,一经蔓延就无止无尽。快斗很难想起自己是如何起身,又是怎样撞倒椅子大步来到游马面前,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揪着领子拎起来游马时,少年并没有挣扎。


他真轻。

快斗想。


很多时候这个世界都会忘记。九十九游马只有13岁,生理上心理上都还那么年轻。

是一个不该经历失去,更不该理解死亡为何物的年龄。


“不要再擅自干涉你不理解的领域!”


“我可以学!”被像只猫一样拎着的游马倔强地回应,声音中同样透出一种火焰。却并不是因为愤怒。


快斗气结,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你对机械懂些什么?!

你对轨道7懂些什么?!

你对我懂些什么?!


就在他犹豫着是直接把游马扔出去还是先揍一顿再扔出去时,少年抬手按住快斗在对方领口攥紧的双手。


“不要放弃啊,快斗。”


游马说。


“轨道7还等着你的一飞冲天呢!”


快斗沉默了。


游马等待着。


他是正望过来吗?就像他总做的那样。一往无前,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被一飞冲天击破。快斗想。


“你没法修好它。”半晌,快斗终于低声说,缓缓放开游马,在脑海里描绘着少年此刻的表情。是不是蹙额了?眼睛里有没有悲伤?


而游马。

游马却向前迈出一步,带着少年独有的那份近乎咄咄逼人的执着,他说:“但是你能。我来帮你,你和我,我们一起努力的话,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然后他顿了顿,又说:“做不到的时候,一飞冲天就好了!”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游马,快斗会嗤之以鼻地告诉他那是做梦,像戳穿一个谎言。快斗已经具备足够的历练理解这个道理,谎言能够为生命赋予真实望尘莫及的绝对性。当他作为No.猎人行动时,治愈阳斗的谎言就是支持快斗过去、此刻、未来的一切。


但九十九游马不同。九十九游马并不说谎。


事实上,他具备击穿这世间一切谎言的韧性。


“随便你吧。”最后妥协的还是快斗。


“哦!”游马又冲空气挥了挥拳头,大声说:“快斗,一起一飞冲天吧!”


可是已经没有能带着我飞起来的轨道7了。快斗想。


4.


后来这个“拯救轨道7项目”就在暴走的道路上越跑越远。


九十九游马开始泡在天城家不走,每天放学都按时报到来拆轨道7,还召唤了阳斗一起参加,很快小项目变成大项目,连那些快斗毫无交集的No.俱乐部成员们也开始加入,间或还有专门负责拆迁和捣乱的巴利安七皇。热闹得快斗不得不把自己锁进实验室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我家正被一个可怕的种族占领。快斗想发条信息给克里斯求助,但他也不知道具体克里斯能帮到什么,也许还会带上两个弟弟前来观摩。那就太可怕了。


快斗坐在仍旧遗留在实验室里的轨道7的部分残骸前哆嗦了一下。偏偏阳斗还很喜欢这群人。


“快斗?”游马突然探头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实验室的密码?”


“阳斗告诉我的!”游马边跳边进门,他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另外其他人都走了,明天有个大考。”


“你为什么还没走?”快斗抄起手,意思是你也可以走了。


游马似乎有点尴尬,他说:“别人负责的部分都弄好了,但我有几条线路搞不清楚。我拆出来的部分,大家都搞不清楚。”


天城快斗:“……………………”


然后他叹了口气,“你拿过来。”


游马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破铜烂铁往前一推,也很好脾气得在他对面盘腿坐下,然后讲解起来,我负责的部分是胳膊,之前你设计的那个钻头太复杂了我弄不了,就直接拆了,可是线路连不回去了呀,齿轮还有轴承的衔接也不对。他絮絮叨叨地说。快斗听着,偶尔侧过脸用耳朵对着他,不时点点头。


你把我的钻头拆了,线路自然得乱。快斗想。但他开口时问:那你用了什么部分替代?


游马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形容了半天很崩溃,说来来来你自己摸摸看这是什么吧。然后他拉起快斗的手,覆盖在冰冷的机械骨骼上,并未连通电路的机械毫无温度,很难想象是那个时常因为作业量超负荷而过热的轨道7。而引导着他的游马的手却那么温暖。


坚强却稳定。让快斗想起也是这双手,在他甫一恢复意识,仍游离在这世界之外时拉住了他。


“……斗?快斗?”游马的声音传过来。


“…………什么?”


“什么……之类的,你从刚才起就攥着我的手了啊,你没事吧?”游马听起来有点担心。


天城快斗,18岁,曾在月球赴死,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尴尬的场面。


但哪怕心里慌得一逼,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开口:“笨蛋的体温比较高,原来是真的。”


有的时候,只是有的时候,科学也可以为玄学让步。


游马像只烧滚的水壶一样咆哮起来:“你说谁是笨蛋?!”


“你用了支架和联动板。”快斗突然说,然后握住游马的手让他去触碰那部分,“但你还缺一个固定架和动力齿轮,这里本来的设计是可以弹出滑翔翼的。”


“哦……哦哦……”游马立刻转移了注意到机械手臂上。


“电路可以等明天和阳斗一起连。”快斗继续说,并没有放开游马的手。


“原来如此,这里是需要动力齿轮的啊……”游马低喃着,又仔细看了看才抬头说:“快斗果然很厉害啊!”


“你是在说什么……”快斗不知道自己此刻正露出什么表情,却可以想象到游马正怎样瞪大石榴色的瞳孔望过来。


他从以前开始就总是这样,直来直去的。


“所以说,快斗真的很厉害啊!虽然看不到,却只凭触觉就可以了解机械的构造了。”


那是因为它是我造出来的。快斗想。


游马却兀自说了下去,“之前也说过了,快斗是我挑战的目标。因为我觉得快斗很耀眼啊。”

“闭嘴。”快斗制止了他。


游马应该是撅嘴了,“什么啊?!明明是在夸你!”


“我不需要你的认可寻找存在感。”


“你这么凶,绝对是那种因为没有朋友而寂寞地自己造朋友的类型吧。”


快斗恶狠狠捏了他的手。


“啊疼疼疼!”游马拍开他,听起来有点委屈,“夸你也不对,数落你也不对。”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掏出一个东西塞进快斗手里。


“和平的象征。”游马气鼓鼓地说,“上次吃了你家的点心,这个是回礼!”


快斗在指尖把玩了一下那块小东西,方方正正的,表面平滑,还发出塑料摩擦的声音,“什么东西?”


“是糖啦!”游马笑起来,“学校门口买的,很好吃的哦,也送给了阳斗几颗,这颗是给你的!小鸟说因为包装纸很好看,这款糖果售磐得超级快,所以我今天是专门去抢的!”


快斗垂下眼睛,“是什么样的包装纸?”


游马似乎是眯着眼睛想了想,“嗯………每颗都不一样,但这颗是红色的,不是特别亮,看起来有点透明吧。”


是你眼睛的颜色啊。

快斗想。


“我得回去了!”游马说,然后他把摊在地上的零件推到一边,防止快斗因为看不到而踩到它们。“你尝尝吧,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去抢!也这么告诉阳斗啊!”


然后他风风火火地跑了。


像一团光。快斗握了握手里的糖。

然后他又想。



你才是耀眼的那个啊。



***


那个晚上快斗接到了游马的电话。


“江湖救急啊快斗!我这个知识点真的搞不懂,要是我再拿赤点就要连部活都被停了!!!”电话的另一端似乎已经陷入混乱。


“…………”那你还每天都跑来插科打诨拆我的机器人。


然后快斗就开始给他讲。从最基础的部分,以一种平缓却沉稳的声音。他会把复杂的方程式打散,然后用更简明的方式构造出来。还会告诉游马你真的是个笨蛋。而游马就一边点头一边咬笔一边还要反驳说我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直到后半夜,快斗靠在床板上重复了最后一个概念,问:“你听懂了吗?”


迎来持续而稳定的呼吸声。


睡着了啊。这家伙拖了我通宵结果自己睡了啊。希望你还是没考过。


快斗在黑暗里翻了翻眼睛。尽管就算没有游马的打扰,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获得过应有的安眠了。每逢阖眼,梦魇总如期而至,像一张从天而降的网。快斗的梦里并没有灭世的火焰抑或凄凉的断壁残垣。他的梦里空无一物,是一片永恒的漆黑。而没有比这样的梦更加可怖的事情了。


慢慢喘出一口气,快斗缩进被子里,却并没有挂断通话。


他想起游马。

想到游马的时候,快斗总有据可循。他知道从哪里开始。


一个雨夜。

一条道路。

一场不分胜负的决斗。


但他不知道在哪里结束。


然后快斗从床头柜上摸出游马送的糖果。剥开包装,却很注意得没有损坏,就那样小心地铺平。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设计,却不想就这样丢弃。


啊……咸味的。


快斗在黑暗中阖上眼睛,嘴里融化开游马的糖果,耳边是少年均匀的呼吸。


5.


再后来。


再后来游马还是照常来,轨道7还是照常修。快斗一直知道缺少的是什么,却始终没有提起。直到有一天游马突然迟到,出现的时候对着被爽约而臭着脸的快斗笑得特别得意。


游马说:“我去要了点巴利安之力的碎片!轨道7的其他部分修好后就缺它了吧?”


快斗很想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又觉得自己并不那么在意。


“凌牙一定很乐意给你。”他试着去想象神代家主的表情。


“我没觉得鲨鱼有什么问题!他就只是一脸嫌弃得把我轰出来了,但只要说起巴利安,他总一脸嫌弃轰我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后也要住大屋子。”游马似乎是撅着嘴抱怨起来。


人家世界都毁灭了。估计是该不高兴。快斗想。


但游马并不会感到怜悯。他会悲伤,会缅怀,却绝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他就是那样一个用全身心热爱着生命与生活的人,珍贵的记忆被他收进怀里,从未成为驻足的牵绊。


每个人都会在快斗面前谈论死去的经历时如履薄冰,声音里充满闪躲和刻意的回避。似乎那是一种能够被人理解的体验。似乎死亡是一个可以被抽象成概念铺平的经历。但它并不是,就像失明一样。


只有游马不会避讳死亡的话题。他会兴趣盎然的询问,当时是什么感觉?可怕吗?疼吗?


快斗会让他闭嘴。


但那同样让他感到慰藉。


***


那个傍晚游马闹着要去心塔看日落,非说阳斗告诉他景观在那里是最美的。


快斗抄着手告诉他,要去你自己去。反正他也看不见。


结果他还是去了。上了塔顶被风吹得想哆嗦还得忍着,旁边的游马毫不客气得哆嗦着躲到他身后挡风,被快斗拎了出来。


“所以说……失明大概是什么感觉?”游马在风里问。


快斗想了想,慢慢说:“人的视野可以覆盖的范围有限。想象你向后伸开双手,你双手间是什么景象?它不是全黑的,也不是全白的。它就只是……什么也没有。”


这是青年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释。


而隔了很久游马才开口,似乎是真的思考过了,“嗯——————太复杂了我还是不懂。但我明白的是,快斗看不见的部分,我来告诉你。天空的颜色,云的形状,风吹动草尖的力量,全部的全部,我来告诉你。在你眼睛看不到的这段时间,我来做快斗的眼睛。”


看吧,这个人。

总是这样。

自己向前走去的同时,还要拽着身边的人一起。


“少得意忘形了,我不需要你来做眼睛。”


“真过分,一秒就拒绝啊?!”


游马气得跳脚,然后他低声嘟囔了几句又跑回来。


意外这次打破沉默的却是快斗。


他说:“你之前问过我死时的感受吧。”然后他停下来,似乎在斟酌语句,“并没有什么感受。就像做出一个冒险的选择。你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也不期待结果,因为你已经抵达了终点。”


“冒险的选择……”游马似乎是被风吹冷了,又往快斗的方向缩了缩,而青年并没有闪开。


“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我并没有总在冒险?!”游马狡辩起来。


快斗扭头“瞪”他,用自己一贯凌厉且不容混淆的严苛眼神,哪怕失去视力,威力仍保留着。


游马似乎是缩着脖子又嘟囔了些什么,妥协了。


“但你并没有错。”快斗告诉他。


“哎?”


“你所做的事,你冒的险,你留下的,被你带走的,也许并不一定是最好的。你会痛苦,你身边的人也会痛苦,但你还是必须那么做。即便这时候全世界的懦夫都会跳出来说:我告诉过你了,你不该这样。但他们其实什么也没有告诉过你。你的道路必须自己走。”


天城快斗似乎从没说过这么多的话。


半晌沉默后,游马突然笑了出来,他问:“这就是快斗的一飞冲天吗?”


快斗嗤之以鼻,他想说不要用你无聊的口头禅定义我。却还是终于沉默。


因为快斗知道。


是的,这就是他的一飞冲天。


游马只是站在他身边,低声笑起来。


他的眼睛现在是什么颜色呢?还是那种闪烁着朝暮与夕阳的鲜红吗?

快斗想。


游马又向他这边挪了点,冰冷的胳膊靠上来,然后少年扭过脸望向正逐渐自地平线垂落的太阳。


“快斗,视力恢复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快斗没有回答。

但他这么想。



我想再看看你的眼睛。




FIN


写在后面:

好了我Zexal全部的爱都在这里了。收下吧我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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